近日，华盛顿州鲸鱼研究中心的科学家们通过无人机拍摄首次记录到虎鲸使用海带作为工具进行身体护理的行为，这一发现发表在权威期刊《当代生物学》上，标志着人类首次观察到鲸类动物使用物体作为梳理工具的现象。
这项突破性发现源于行为生态学家迈克尔·韦斯在萨利希海研究虎鲸群体时的偶然观察。当他浏览无人机拍摄的新镜头时，意外发现一头虎鲸嘴里叼着绿色的东西，并注意到一种前所未见的奇特行为：一些虎鲸会互相摩擦长达15分钟。起初，韦斯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鲸鱼总能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但随着观察的深入，他发现这些虎鲸实际上是在使用从海底扯下的巨藻丝在彼此身体间滚动，科学家们将这种行为命名为”异体滚动”。
在2024年短短两周内，研究团队记录了30个此类互动的例子。这些南部定居的虎鲸——一种独特的虎鲸种群——会从海底获取巨藻，然后两头鲸鱼配合将海带在它们的身体之间滚动，形成一种类似于”海洋SPA”的护理行为。研究人员认为，这种行为可能具有双重功能：既是一种保持皮肤卫生的方式，也是与鲸群其他成员建立社会联系的途径。
这一发现的意义远超出了单纯的行为观察。在整个动物界，使用工具的情况相当罕见，即使存在，通常也是为了觅食或求偶。然而，虎鲸的这种行为却是为了护理和社交，这在动物行为学中极其独特。韦斯指出：”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使用物品的方式。”
研究团队提出了两种可能的解释。首先，这可能是一种卫生习惯，用于处理或去除死皮。鲸类动物经常脱落死皮以保持身体光滑和符合流体力学，而皮肤病变在南部定居虎鲸中越来越普遍，异体滚动可能是治疗这些病变的自然疗法。其次，这种行为可能是加强社会联系的方式，因为表现出这种行为的虎鲸通常是近亲或年龄相仿的个体。
海洋科学协会的虎鲸科学家黛博拉·吉尔斯虽未参与这项研究，但她表示这种行为令人着迷却并不完全令人惊讶。她解释说，虎鲸具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敏锐的触觉，它们的大脑体积相对于体型来说很大，大脑的某些部分甚至比人类更发达。每个虎鲸种群都有自己独特的方言，这进一步证明了它们复杂的社会结构。
乔治城大学行为生态学家珍妮特·曼恩研究海洋哺乳动物已有37年，她强调鲸类动物皮肤的敏感性。虽然虎鲸摩擦其他物体如光滑的鹅卵石海滩或藻垫的行为已被观察到，但看到两只虎鲸使用同一工具互相摩擦皮肤的情况极其罕见。曼恩表示：”这项研究表明，我们对野生鲸类的行为知之甚少。”
技术进步在这一发现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如果没有无人机和摄像技术的发展，异体滚动行为很可能永远不会被发现。过去，研究者只能从岸上或船上观察鲸鱼，视角极其有限。而无人机提供了鸟瞰视角，让科学家能够观察海洋动物在水面下的活动。这一技术突破为科学家了解鲸类复杂生活方式开辟了”全新的世界”。
虽然其他鲸类也被观察到使用工具的行为，如澳大利亚鲨鱼湾的宽吻海豚使用海绵觅食，座头鲸使用气泡网捕捉猎物，但这些都与觅食相关。虎鲸的异体滚动行为独特之处在于它对皮肤健康和社会关系的潜在益处，这使其成为一种真正的文化习俗。
非营利性鲸鱼和海豚保护组织的行为生态学家菲利帕·布雷克斯强调：”这种用工具互相理毛的行为主要局限于灵长类动物，这正是它引人注目的地方。这对鲸类动物来说就像一个历史时刻，因为它确实证明了，操作工具并不一定需要拇指。”
这一发现也凸显了保护的紧迫性。南部定居型虎鲸在美国和加拿大都属于极度濒危物种，目前仅存74头。由于人类活动和气候变化，巨藻数量正在减少，这不仅影响虎鲸的护理行为，也威胁着作为其主要食物来源的奇努克鲑鱼的育苗栖息地。
这项研究正在开启新的研究领域。罗切斯特大学动物认知研究员多拉·比罗表示：”这个鲸类数据点非常重要，因为它是全新的。”她目前正与韦斯的团队合作制定研究提案，以更好地理解这种行为的深层目的。
